北岛在一首诗中写到:生活 网。
孔子在《知北游》篇中曰:“古之人,外化而内不化。”
北岛给我们描述了一个外在的生存世界,而孔子教我们如何在生存的世界之中,在生活之网中依然拥有独特的思想和内心的秉持。由此我想,我们每个人都需要向外发现和向内观看:向外可以发现一个复杂的网状世界,向内可以看到一个深邃的内心宇宙。 所谓生活可以随遇而安,而内心一定要有所坚持。然而,生活之网却常常笼罩我们的内心而形成一张困扰我们的心网,那么,我们应该向外看多远,向内看多深,又该拥有怎样的内心才能摆脱生活之网的牵绊和困扰呢?
曾经,我在那个很少有阳光,还总是阴雨绵绵的城市里,远离了同龄的、可以常常一起聊天、逛街和娱乐的同事和朋友。几何时,总会因一些生活琐事而伤感;因工作的磕磕绊绊而抱怨;因与人不能有相同的观点而争论;因外界的不如愿而烦恼……我执意认为,生活偏偏给自己那么多坎坷。记得九楼的办公室似乎也总是被沉默笼罩着,休息的时候,我时常站在那个偌大的玻璃窗前向下观望:宽阔的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熙熙攘攘、步履匆匆的人群。我总以为,在我视野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带着梦想的,充实的,快乐的,丰富的,成功的……那情景让我有着某种羡慕和向往。有次和朋友聊天,我说:“看着这个世界,我有种妄想,我想成为我之外的任何一个人,因为我觉得他们都是幸福和开心的,可我偏偏是我自己,多无奈。”这个想法简直是天方夜谭,可却长时间在我的心里驻足。直到无意间撞入我眼中的那一幕情景,让我去思考,从而辩证地看待自己和他人,内心和世界。
那是一个与往常无异的早晨,走在每天上班都经过的路上,匆忙中的一瞥,我看到一位中年妇女边走边抹着眼泪,后面一位青年人疾步赶上她,应该是她的儿子吧,然后,微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是安慰,是心疼,或者也有不知说什么的无奈吧?晴朗的天空下,刺目的阳光照耀到每一个角落,似乎一切都是透明的,可我们却无法知道自己之外的世界又有着怎样的人生之路和生活之网。瞬间,我有点沉重,心里有一种感慨和不接受,因为,在我的眼里,外面的世界以及那个世界里的人生很美好、很精彩。同时,我有点惘然,因为,现实击碎了我心中那个虚幻的想象。我原以为的,不过是我眼中的围城吧,可我真的无法洞悉在别人的内心世界里,又有着怎样的人生感悟!或许,在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有着艰难的时光和无法诉说的语言绝境吧?因为那里面包含着不能删减的心的重量,不能消散的灵魂的复杂。正如那位母亲眼泪背后的不能忍受之重,那位儿子微笑背后的不能承受之轻。倘若如此,我们又为何还要一厢情愿地去羡慕别人而忽略了对自己内心的倾听呢?于丹有说过:“我们之所以觉得累,是因为我们看世界太多,看内心太少。”看着这个丰富的世界,我们不满足自己所拥有的,放不下我们无法得到的,于是,我们在比较中黯然神伤、苦不堪言。很多时候,我们自以为的求而不得,也仅仅是我们得而不惜罢了。因为,我们总想超越自己,欲望和希望把我们抛向未来,并用将来的事情来掩盖当下可以让我们感觉并珍惜的趣事。其实,心灵的怡然自得是如此简单,它不是从与外界的比较中来的,而是在自我条件下寻找的适合自己的状态和风格。就像西塞罗所说的:“智者对现实的东西都感到心满意足,绝不会嫌弃自己。” 所以,学会用知足、感恩的心态去看待一切,让你的内心去接受你的世界吧,别让人生输给了心态,最终伤害了自己,蹉跎了岁月。
如今,我已经离开了那个城市,离开了九楼的那个办公室以及楼下那条繁忙的马路。在那里,我曾抱怨过:去那个城市,是个不成熟的选择,那个选择带走了时间,而自己却付出了时间的代价。然而,也是在那里,一个人面对生活和工作的时候,一个人面对苛刻和惶惑的时候,我默默地思考过关于自己和他人,关于内心和外界,关于选择和放弃,关于现在和未来,关于现实和如果……所以我想,对于那段时间我固然心存芥蒂,甚至有点耿耿于怀;可是,若没有那段经历,又怎么有此时的思考和此刻写下的文字?也许,不是每段经历都让你满意,也不是每段经历都让你收获硕果累累,可每段经历都有属于它的故事。我们无法返身拾回自己过去的选择,唯有沉浮于现在的时光之河中,捞取另一份生活的感悟和失落。而有时,少走了弯路,也就错过了风景,不管怎样,感谢经历,只因那曾经的酸甜苦辣让你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生命的存在;感谢生活,只因那曾经的雨雪虹霓让你在岁月中洗尽铅华,返璞归真;更重要的是,它让你懂得:那走过了的,都是自己的、不可复制的生活经验和人生体验,哪怕是伤痛和失望。我想:我们的世界是丰富和多元的,可总有一部分在我们的价值认同之外;而我们的生活,却是一张无处不在的网,总会时不时地捕捉我们的自由,于是,我们总会遇到无法左右和改变的事情。然而,心若不动,风又奈何;你若无伤,岁月无恙。苏格拉底告诉我们:“事情都是一样的,是思想使它不同。”也许,得意与失意,累与不累,多半取决于我们的内心。因此,只有让我们的内心接受我们的世界,我们才会拥有一份“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上云卷云舒”的坦然和惬意。在这喧嚣的世界里,我们总要有适合自己的方式、适合自己的地方来安放自己的内心,唯此,我们方能不忘初心,去摆脱外界的纷扰,塑造出一个“外化而内不化”的真我。记住史魏尔的温馨提醒吧:你之所以为你是好的,我之所以为我也是好的。
未知的路上依然面临一次次的选择,却不是所有的选择都符合想象,我们选择的路,有的时候越走越窄,有的时候越走越宽,但是,每一次选择,便注定意味着无数的错过。然而,我们还是要继续,这样矛盾的人生。只是,我们需要明白:既然“桃源至今不可得”,那就“自种桃花在堂前”。或许,当你的内心能够接受外在世界的时候,在那你曾深深忧郁的废墟上,终将刻下属于你的幸福时光。那时,你也终将发现:人生最曼妙的风景,竟是接受自己之后,内心的那份淡定和从容!
作者:尚懿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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