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亦农的父亲罗子厚是管辖罗家几所公堂的地方团总,在易俗河街上与人合股开店,又独家开了个“石昌发”碓坊,做米生意,是个闻名遐迩的富绅。
为荣宗耀祖,光大家业,罗子厚为大儿子取名为懋斋,次子取名为慎斋。罗亦农为次子,他到上海时,曾取名为觉。留学归国后,改名为亦农,为的是不忘记苦难深重的中国农民。
小时候的罗亦农在乡间私塾念书。教书先生是位落第秀才,颇有“孔乙己”遗风,念起掌故来,拖着长音,摇头晃脑,罗亦农一听就烦。一个炎炎夏日,罗亦农趁先生闭目吟诗之机,溜了出去,冷水澡,掏鸟窝,玩了个痛快才进课堂。老先生一见,气得八字胡须往上翘,眼睛像铜铃般地鼓起来,手执戒尺,罚罗亦农背书。谁知亦农早有准备,背起书来,流畅如水,一字不差。老先生也无可奈何。
罗亦农从小就向往一种自由生活,对于生活困难的农民更是充满同情。生活于富绅之家的罗亦农,为什么会成为封建的叛逆,帮穷人说话呢?
“这与他从小受的教育有关。”龙正才说。
“罗亦农人生的第一位教师是他的母亲。他一直与母亲住在乡下。他的母亲郭氏出身贫寒,勤劳、纯朴、善良,有无私、怜悯之心,待人慷慨,乐于助人,常将一些米粮周济贫苦农民。母亲良好的品德对少年罗亦农起着潜移默化的作用。他小时候就讨厌人家喊他“少爷”,在他看来少爷就是好吃懒做的人,他说‘少爷就是猪’。”
有一年,湘潭一带久旱无雨,罗亦农路过易俗河五房湾大垅,看到大泉井边一群农民顶着烈日,一身泥水一身汗地掏井救禾。他上前打听,问一整天掏井,能挣多少钱?农民们说,他们都是租了佃户的田,天旱无水,掏井救禾,哪个还有钱出?罗亦农说,你佃的是东家的田,救的是东家的禾,就该东家出钱。就算东家不出钱,也得从租谷中扣除,不然,你们不是为东家白出力呀!农民一听,觉得有道理,纷纷找东家理论去了。
那个东家向罗子厚告状,罗子厚指着罗亦农的鼻子大骂一通。
在父亲罗子厚眼里,小亦农的行为是大逆不道的。最令罗子厚恼火的还是邻居谢家借钱一事。
当初一元纸币值1块银圆时,谢家向罗子厚借了200元纸币。后来,纸币贬值,两元纸币才值 1块银圆。罗子厚非叫谢家还200块银圆不可,两家争执不下。罗亦农当场为谢家说话,指责父亲贪财,罗子厚恼羞成怒,父子俩差点翻脸。事后,罗亦农在家门口贴了一副自写的对联“存得天良,蒙庆受福,放开眼界,创业成家”,规劝父亲善良处世,安分持家。罗子厚常对人说,罗家出了个逆子。
罗亦农11岁时,到湘潭下摄司向家塘郭月钦先生办的学馆读书。郭月钦知识渊博,思想开明,有正义感,在湘潭一带很有名望。他主张社会改革,主张学生读书救国。他不仅讲掌故,还讲解《西学通考》,宣传西方科学文化;大讲维新运动和辛亥革命及中国社会时弊。先生的博学多才及胆识磁铁般地吸住了罗亦农的心。在郭先生的谆谆教导下,罗亦农幼小的心中激荡起爱国之情,并立志为振兴中华、拯救民族而奋斗。
“当时湘潭的社会状况也对罗亦农有着一定的影响。外国人在湘潭设了许多教堂,办了教会学校。”龙正才说。
1916年,14岁的罗亦农被送进美国长老会办的益智学校读书。“这时的他,有感于国家、民族的危机和人世间的不平,萌发了想大事、为国家读书治国的强烈爱国思想。学校禁止学生参加爱国游行、示威活动,罗亦农对教会学校很不满意,不愿听那些神学课,也不愿做‘礼拜’,厌恶教会对学生活动的限制。在教会学校读了两年后,他愤然退学。”
由于军阀混战,湖南军阀张敬尧下令不准招收学生,罗亦农在湖南多次求学无门,决心走出湖南,到外地闯荡。父亲见儿子求学心切,规劝、打骂均无济于事。为了拴住罗亦农的心,1919年,父亲强迫罗亦农与一个姑娘成了亲。
“五四”运动爆发后,在爱国主义思想的驱使下,结婚不到4个月的罗亦农在一个黎明前的黑夜里,拿着雨伞,悄悄地离开封建家庭,告别了生他育他的故土,奔向心中的自由之地。